第两百九十一章:鬼道-《我将埋葬众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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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千篇一律的雪林,奔走出连绵交错的阴影,巍峨神墙轰入视线时,林守溪生出了一种走到世界尽头的错觉。
人们无论何时见到这堵神墙,都像是瞻仰了古代的神迹,三百年前,神迹的权威被苍碧之王以尸躯和利爪撼动了,但那已是往事,古代的魔王早已退去,修缮后的神墙更为稳固、厚重,人们相信,它可以守护更久远的安宁。
一路的狂奔令小语面颊泛红,她抚摸着起伏不歇的胸口,俯下身,抓起一捧雪,直接揉在脸上。
明明没做什么特殊的事,只是手牵手在雪林中奔跑,小语却有种不可思议的放纵感,仿佛这片黑白相间的覆雪之林是最隐秘最禁忌的场域,她幽灵般穿梭其中,泅渡过见不得光的冥河,偷渡往鲜花繁盛的彼岸。
小语走到神墙前,轻轻抚摸墙壁。
墙壁上沾濡的雪在细嫩的指尖簌簌剥落,粗粝却令人安心。
她与师父行走在城墙投射下的阴影里,城墙根献的花束早已枯萎,被雪掩埋,但小语依旧嗅到了花的幽香。
师徒二人手牵着手在城墙边散步。
小语给他讲着自己小时候的故事,小语讲故事时手舞足蹈,绘声绘色,在家后面小溪里抓乌龟的故事都被她说出了与上古玄武魔神大战的气势,更别提她在镜湖坐船,偶遇湖妖兴风作浪,随后与娘亲联手将湖妖击杀的英勇壮举了,这些皆是她往昔的峥嵘岁月,每每忆起,小语都很怀念。
走过这片清寂的雪林,他们来到了一个偏远的小镇,小镇古朴素净,却产出了当地最好的冬酿酒,小语缠着林守溪买了些,答应只尝一口。
清澈的酒酿透着花香,初喝时没什么感觉,后劲却是很足,小语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面颊不由地红了起来,一副熏然醉意。
林守溪看着徒弟走路摇摇晃晃的可爱模样,忍俊不禁,道:“小语的酒量怎么比师祖还差啊。”
小语听了,眉头一皱,很不服气,要去抢酒,证明自己的厉害。
林守溪心想,如果放任小语这样下去,以后她不就要成师祖那样的大酒鬼了吗,绝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林守溪将小酒坛子高高举起,任由小语蹦蹦跳跳也触及不到,只能立在地上生闷气。
小姑娘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她很快又拉着林守溪闲扯起了别的。
“师父,你觉得慕姐姐怎么样呀?”小语眨巴着眼睛,问。
“什么?”林守溪一愣。
“慕姐姐呀,我觉得师父和慕姐姐的关系很不一般哎。”小语旁敲侧击地问。
“的确不一般,我们过去是宿敌。”林守溪说。
“师父别装糊涂哦。”小语用审视的目光盯着他,小声地问:“慕姐姐该不会是小语的三师娘吧?”
“你小小年纪瞎想什么?”林守溪摇了摇头,说:“我与慕姑娘只是朋友。”
“真的嘛?”
小语将信将疑地点头,又试探性地问:“那你觉得师祖大人怎么样呀?”
“师祖?”林守溪一惊。
“对呀,那位师祖大人小语也见过的,不仅厉害得吓人,还漂亮得吓人,师父要是能将她……啊!”
小语说到一半,额头挨了一个栗子,她捂着脑袋,委屈地看着师父:“师父为什么打我?”
“你这個年纪,应勤思苦练各家剑术,早学晚背各家心法,再终日乱想这些小事,为师可要生气了。”林守溪一脸严肃地说。
“这哪是小事,分明是师父的终身大事……”小语努力辩解。
林守溪扬起手,作势欲打,吓唬她。
小语见状,却是双手叉腰挺直腰板,哼哼道:“欺负徒弟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去欺负师祖大人呀。”
“小语再这样说话,为师可不心软了。”林守溪警告道。
“师父这是被戳到痛处了?”小语得意地笑。
接着,这小姑娘就被师父拎起,抓到了膝盖上,噼里啪啦揍了一顿,林守溪本以为她会乖乖地求饶认错,不承想小语还回过头,继续嘲讽:“师父,你的心确实不软了,怎么手这么软呀?”
“……”
林守溪这下真的生气了,他觉得自己对小语太温柔了,令得这丫头得寸进尺,越发放肆,与一年前乖乖的模样大相径庭。
他也不与她小打小闹,真正严惩一番。某些方面,小语和楚映婵颇像,楚楚也喜欢摆出一副巍巍冰山不可动摇的姿态,百般挑衅,逼他动真格,然后不堪鞭笞,哀饶不已,小语也很快露出一副极委屈的模样,不停地抹着脸颊上似有似无的眼泪,控诉师父不喜欢她了。
林守溪好不容易硬起来的心又软了下去。
“师父,徒儿有话想对你说。”小语泪眼婆娑道。
“什么?”
“嗯……师父靠近点。”小语嗫嚅道。
林守溪不疑有他,将耳朵凑了过去,小语靠近后,电光火石般亲了一口他的脸,然后飞速后撤,在做了个鬼脸后,噔噔噔地跑远。
林守溪触了触自己的面颊,叹了口气,第一次对教育徒弟这件事失去了信心。
抓回小语之后,这丫头又开始撒娇,装可怜,林守溪想狠下心训斥一番,可徒儿眼神太软,他就像是将拳头打在棉花上,用不出一点劲。
最终,在小语的央求下,他又让小语趴在了他的背上,小语满心欢喜地搂着他的脖子,越来越放肆,时不时咬一口他的耳朵,亲一下他的脸颊。
当初他背小禾时,很喜欢以各种手段去逗弄小禾,令她露出又羞又怒的可爱模样,所谓一物降一物,林守溪觉得,这哪是自己在教训徒弟,分明是徒弟在调教他。
背着小语走了一路,小语也安分了起来。
她睁开眼,望着一侧的神墙,神墙在她的视线中拉远,绵延不知尽头,时间也像是慢了下来,一如舒缓安宁的风。梦境落到实处,少女的心踏实了下来,她再也不觉得这一切是海市蜃楼了,这是她走过的三百年,漫长遥远,一步一个足印,神墙与神山都为她见证。
这不是鱼肉之味,而是米面之香。
小语抿了抿唇,强忍着眼泪落下,但她转念又想,自己今年才八岁,又何必故作坚强呢?
小语刚想哭,林守溪的腰间,湛宫剑忽地颤了颤。
林守溪抚摸湛宫,皱起眉。
“怎么了?”小语问。
“慕师靖好像追过来了。”林守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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